纸人娇妻

　我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去世了，村里人说我八字克父克母，奶奶听不得对我不利的传言索性卖掉房子，搬到镇上开了个冥店，也叫殡葬祭品店。

　　奶奶只会扎纸人，别无他长，说是年轻时学的手艺，乡亲们过来买香纸祭拜祖先抑或弄丧事时多半会捎上两个纸人。奶奶扎的纸人很漂亮，男的帅气可爱，女的婀娜多姿，红绿白黑各种各样，是小镇上其他冥店纸人所不能比的。

　　纸人是冥店的主要收入，遇到鬼节时奶奶甚至都忙不过来，但无论怎么缺货，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红衣纸人奶奶始终不愿卖，她宁愿教我扎纸人帮她。

　　那红纸人打我能记事起便摆在那里，她像个红衣新娘，每过两年，奶奶会给她换一层纸，也就是重新用纸糊上，但时过境迁，无论奶奶把其他纸人做的多么时尚，唯独那红衣纸人的款式一如既往。

　　我很早就问过奶奶为什么要留那个红纸人，奶奶笑说那红纸人是等她去世后烧给她用的，叮嘱我千万别弄坏她，我当时听的背脊发凉，谁没事去碰那玩意干嘛？再漂亮又不是真的。奶奶特喜欢那红纸人，多年来我未曾敢碰她半点。我知道开冥店的需要有敬畏之心，尽管许多东西不一定可信。

　　我成年后，奶奶也逐渐变得更老，时常让我照看冥店，自己则时不时走亲访友，不知是不是有意让我接手她的活儿。三天两头不在店里。

　　她不在店里，有人来买纸人没货我得自己编制，编纸人手艺我早就学会，而且年轻手巧编得快，但自己动手玩的机会少了许多。

　　今天卖出两对金童玉女后夜幕降临，瞅收益不错我准备关门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这时店门口来了一位老人。

　　他身着黑色雨衣，还戴着雨帽，我差点要出去看下天气，明明一天都没下雨啊。

　　“请问贵店现在还营业吗？”老人抬眸看我，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营业，老人家，您要买些什么呢？”

　　“噢……我一身水……方便进来看看吗？”

　　“嗯？方便。”

　　他拍了拍肩膀和雨衣踏步进来，我一脸懵逼，他身上明明一滴水都没沾啊。在他观看店内东西时，我特地出门试了下，外面确实没下雨，我猜我是遇到神经病了。

　　在店内打量着，老人一个劲的夸纸人扎的好，最后到房屋角落拿起那个红衣纸人，问我：“小兄弟，你这纸人怎么卖？”

　　“不好意思老人家，这个纸人不卖，您可以挑其他的。”我赶忙去接过红纸人准备放回原处，生怕被他给弄坏了。

　　但老人不愿意放手，瞧我神色慌张反而笑了：“哪有扎纸人不拿卖的道理，我挺喜欢这纸人的，好手艺，这样，你开个价吧。”

　　这老人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之前也没见过他，应该不是我们镇上的人，大晚上的怎么会找到我店里来？说是神经病也不怎么像啊。

　　我耐心道：“老人家，不是钱的问题，这个纸人真不能卖，您看其他的也有好看的啊，实在不行，我立马给您扎一个差不多的……”

　　“那能一样吗？”老人忽然正色打断我，寻思片刻挥手转身出去：“算了算了，那纸人留给你奶奶用吧，还别说，挺漂亮的。”

　　话虽无礼，但我关心的是他怎么知道我奶奶以及她要用红纸人的事？

　　不管怎样，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我巴不得他早点离开我家才好，眼看他要踏出房门，却又回头微笑道：“对了，小兄弟，我通知你一件事，老头子我给你选了门亲事，日子定在农历8月15，那是个好日子啊，合家团圆，而且我选的媳妇绝不比你奶奶选的差，你让她准备下。”

　　老人说着看了眼我身后的红纸人，带着神秘的微笑离开，我盯着他背影半天才反应过来。

　　“莫名其妙。”我砰的一声关上店门，就当是遇到了个神经病，可转念一想，他既然知道我奶奶的一些信息，说不定和奶奶认识呢，看年纪也对得上。

　　关了门我出去和朋友玩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冥店，奶奶依然没有回来，我反正也习惯了。我们家开的冥店不大，分两层，楼下卖祭祀品，楼上睡觉。

　　我从小在冥店生活惯了，也不觉得害怕，实际上一般人是不敢在里面睡觉的，用我好朋友文超的话来说，看到那些纸人都慎得慌，更别说在里面睡觉了。

　　平时奶奶不在家，店里就我一个人。无聊玩了会手机，看了下时间已十二点过，我放下手机准备睡觉。这时楼下传来响动，一开始我以为是猫啊什么的在捣乱，可认真听了片刻，感觉不像猫之类的东西，它时不时发出碰到物体的声响。

　　难道家里进了小偷？要是奶奶的话她应该会开灯啊。

　　我心里盘算着拿棍子蹑手蹑脚的下楼去，瞧到个人影在捣鼓翻着什么，我把灯打开，正要扑上去，却看到那人是奶奶。

　　“奶奶，你怎么不开灯呢？我还以为进小偷了呢。”我放下棍子有些无语。

　　“我怕吵到你睡觉。”奶奶显然也被吓了跳，定神后问我：“小石，你今天是不是碰过她。”

　　我全名叫石仕宇，小石是我的小名。奶奶说的“她”便是指那红纸人，她正站在纸人面前。

　　“没有啊。”我回答。

　　“那店里的客人动过她了？”

　　“呃……怎么了？奶奶。”我瞧她脸色不对，以为是红纸人被今天那老头子给捏破了，赶紧过去瞅瞅，红衣纸人没坏，只是头上被有五个黑手指印。

　　“该死，那老头子是多久没洗手了？”我心里暗骂，眼看藏不住，便如实说是那老头子捏的，直言他今天要花大价钱将红纸人买走，不料奶奶闻言脸色巨变，忙问道：“他还说其他的没了？”

　　我小心翼翼的把老头子给我定亲的事告诉奶奶，以为她是遇到了故人而激动，问她：“奶奶，那老人家是您的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