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那道人什么东西?竟敢詈骂独孤大侠?我黄中封见了他,哪怕他三甲子四甲子功力,也要斗他一斗!”
“黄三哥,小弟陪你一起去斗他!”米天宗应道。
“米四哥,你先点他哑门,封了他那张臭嘴,看他还骂得出来吗?”那个姓冒的镖师叫道,大家不由轰然叫好,群情激愤,都忿恚那道人所为。
人声喧闹中,却听罗若拙若有所思后,低声对紫相伯道:“那石道人看来是受人所骗了,那个对他说名尊练有七杀掌的人,才最有可能是真正杀死他大哥天下一剑石举乾的凶手!”
紫相伯慢慢将捋着长髯的手猛地向下一抹,一掌击桌:
“好恶的心!好毒的计!一箭双雕!那个不出场的人物来这一手才阴毒!”
声音刚完,只听“啪”地一声,那三寸厚的花梨木的长桌竟给一掌打下不大不小正好手掌这么大一块桌面来,如刀切豆腐一样齐整!
“三伯,后来呢?”独孤展鹏迫切地问。
独孤天龙瞥了一眼紫相伯:
“总镖头,这回你不一定对了。”
紫相伯长眉一轩:
“怎么,个中还有变故?”
“正是!”独孤天龙点点头,又说了下去。
“主公长笑未已,忽然中断,脸色一变,喝道:‘调虎离山之计!你这卑鄙小人!’说完奋力推出一掌,右臂也猛然一挥,但听‘当’的一声,那道人的剑被震了回去,道人不由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地上,脸上全无血色,一股血沫从嘴角流下,一时恐怒之极,连话也说不上来!”
“那红袍矮子怒吼着扑上:‘恶贼休走!吃我一掌!’
我忙跃身而起,截住他,正要动手,却听道人在猛咳,那矮子脸色一变,忙奔过去照顾那道人,同时以全身真力发出一声两短一长的啸声来!
我正想扑上去阻止矮子发那啸声,却听主公道:‘天龙,快跟我回去吧,庄子让人给偷袭了!’
我凝神一听,果然从东北方向随风飘传来隐隐的兵刃打斗与呼喊声,主母那以真力发出的摄魂金铃的铃声最响,甚是急促,显然是遇上了绝顶高手!不由急道:‘那这两个贼子……’
主公道:‘顾不得了,先救家要紧!’说毕,身子一晃,竟从那一百多丈的山顶向东南方向来路上扑下去,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鹏!
我忙顺着那条上山小道飞奔而下,奔跑中将‘天龙纵’的提气轻功术发挥到极致,到后来,不由连跳带跑地往下一直奔下去,也不顾脚下是乱石是草丛!
等我扑到半山腰时,见主公已快到山底了。
我正为主公的速度感到宽心,心想凭主公的绝顶轻功,那五里路一刻儿就到了,兴许误不了事!
正想间,忽见一道银光从地面向正飘飘而降的主公的身影激射而去。
我猛地想起那个金袍长人来,不由暗叫不好,赶忙加紧往下飞奔,边拉开喉咙叫道:‘主公,小心金袍的人!’
同时在飞奔向下面时,边留心看主公,见主公对激射而来的银光一挥手中的连鞘剑,将那道银光击得折了个方向,兀自飞了出去,而主公向下飞落的身影速度丝毫未减。
忽听一声厉啸,一道金影飞腾而起,迎向还在空中的主公。
这时我往下跳时因没看脚下,竟一直从三十来丈的山坡上跳向山下去,得知脚下踩空,不由心头一凛,忙收敛心神,在直坠下去的当儿,调整气息,以求自保!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调好一口真气,往下看时,见山脚下又一个山坡已扑入眼帘,那怪石、树木俱都狰狞如青面魔鬼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我忙用‘八步赶蝉’的身法,横跨出八步,再以‘天龙九盘’的身法来化解那股急坠的冲力!
忽眼角瞥见一道影子从旁斜飞而起,向我飞扑而来,我不由一惊,人在空中,一拧身大喝一声:‘贼子休得猖狂!’把一掌拍出,却被来人一股柔和浑厚的掌力化解而去,叫道:‘天龙,是我!’
我细一看,竟是主公!”
“主公拉着我的手,两人一齐落到了地上。我问‘那金袍人呢?’
主公说:‘被我打出一掌,摔昏在下面了!那厮的功力不弱!’
我们奔到山坡下,果真在那黑篷车不远处,看到了那金袍长人,脸如白纸,一动不动地仰躺在那,如死人似的!
我们继续往回赶去。主公在前,展开绝顶轻功,我虽拼命追赶,但那距离渐渐地拉大,越来越大,主公在前面跑得只剩下了一点青影,到后来,连这点青影也看不见了!”
“后来呢?”大家异口同声问。
——因为现在进入关键情节了:
究竟是哪些人杀入了独孤剑庄?
独孤大侠究竟是怎么死的?
独孤天龙喝了一口茶,低下头默想了一下,才又开口讲了下去——
“我也催足内力,发狂飞奔,离庄前的路口还有一里多路,已然听到了高呼低喝与兵器碰撞的打斗声。
我边跑边解下了九节鞭,预备赶去好马上加入战团。离那打斗的地方已不远了,忽听主公的声音朗声传出:‘天龙,快进庄救人,不要管我!’敢情他料到我已快到了。
听那声音,主公声音洪亮,内力充沛,似是完全敌得住。我就抄小路绕过去,奔向庄上去。
还没到庄上,却见一个葛衣人从庄内飞腾而起,那份轻功,我敢说天下不会超过十人!
那葛衣人从庄内一跃飞出,竟飞过了一丈高的庄院围墙和三丈多阔的护庄池塘,翩如轻鸟。
当那葛衣人落到池塘边的柳树上作势欲再飞时,忽有一个冷峻的声音沉声道:‘得手了?’
那葛衣人身子一震,似是吃了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自然潇洒地飘下了柳树,道:‘得手了!’
接着从庄外的树林子里踱出一个黑衣蒙面系金带子的人,两人并肩向这边走来。我听庄中打斗声正烈,忙再展起身形,扑向庄里时,那两人已看到了我,喝道:‘什么人?站住!’
我不顾这一切,飞扑向庄门口,刚奔出十几步,快到庄门口时,忽听大哥一声惨叫!而主母的金铃声忽地大盛,只听主母清叱道:‘恶贼,有你无我!’
我忙抢进庄门去,却突有一股猛烈的掌风扑来,又一个黑衣蒙面人,不过是系银带子的,当门而立,喝道:‘入庄者死!’
我一舞九节鞭,以‘天龙滚云’抢攻上去,那人以一双肉掌与我相斗,那份功力竟然比我还高了几分,我的九节鞭竟占不了上风!”
“那人使的是什么功夫?”紫相伯问。
“那人的掌或削或劈,或切或斫,连带掌截指点,时而鹰爪功,时而金刚掌,还夹着点穴的功夫,我竟看不出他来历。”
“这时却听庄内主母的金铃陡地发出一声大响,厉喝道:‘卑鄙贼子,竟然暗器伤人!’接着是一个人的一声惨叫,大约是给主母的金铃击中了。
又一个声音阴沉沉笑道:‘金铃摄魂女,年过四十,还如花似玉,罗名尊享受得够了,该换换主了!你的金铃伤得了别人,伤不了我!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贼子!”独孤展鹏不由跳起,怒喊道:“落到我手上,我要零剐了你!”
“这时只听主母厉喝道:‘呸!恶贼!我丈夫赶来,你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狂笑:‘你别做清秋大梦了!老实告诉你,罗名尊这次是死定了!庄前路口我们有十三个武功高超的绿衣死士在狙击他呢!——好,你要顽抗到底,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
这时那从庄外赶我的两个人已到了庄口,站在我身后,却并不动手。
那系金带子的黑衣人问:‘九号,里头怎样?’
那银带子的黑衣人道:‘三门主斗金铃摄魂女姜凤英,还未得手。五号与六号已把铁背驼龙罗天图给除掉了,现正收拾下人。七号斗铁瓢水上飞秦兆强,听人说,又冒出了江南薛家掌的一个高手。不过七号有三门主亲授的逍遥指,想必也快得手了!我已把金算盘文图澄给收拾了!他的金算盘,好生扎手!还伤了我们好几个死士呢!那四个丫头,由四个死士去收拾的,似乎还没得手!’”
“这时,却听主母一声高叫:‘名尊,我先去了!’那金铃声一直响着的,竟忽地岑寂无声了,剩下的只有那刀剑相击的声音。”
“忽然女孩子凄惨的叫声连续响起,第四声是桂香那尖细的凄叫与秦妈的声音一起响起的……”
“接着一群人鱼贯而出,都是黑衣蒙面的人。第一个出来的人也是金带子,手里拿的,是一串碧玉项链,正是主母之物。后面三人是银带子,其中一个人比其他人瘦高一些。这几个全是空着手的。再后面是八个黑衣蒙面的人,各执着刀剑兵器,但腰里系着铜带子。所有出来的人见了问话的金带人,俱都恭谨地叫道:‘二门主!’
那二门主问:‘还有八个死士呢?’
那出来的金带人恨恨道:‘都给战死了!我们算好必得的,还死了一半死士!连烧饭、炒菜的与丫环也这么扎手!’
正说着,却见外面又飞奔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也是铜带子,手里有一把金色三角小旗,见了众人一扬道:‘门主令谕:前面十三绿衣死士已死十一,令二门主、三门主与五号、六号速往增援。’
二门主问:‘怎么?四号的蚀骨迷魂散不灵吗?门主已出手了?’
那传令人道:‘门主与四号都已出手,那不败剑尊还是很凶猛!’
二门主道:‘门主安排了在那山上先折他一阵的,他怎么还是这样厉害?蚀骨迷魂散无色无臭,只是略有些像黄木槿叶的草药香,即使中了毒也查不出来的,因为它只在于令人筋骨酥麻、内力使不出来。按理,他不应看出来的!’”
“那二门主正在那里沉吟,那从庄内出来的金带人道:‘莫非他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
他说话时声音中带有震惊!
那传令人冷冷说:‘你们还厮磨什么,门主令谕不灵了?’
那庄内出来的金带人连忙说:‘对,先与门主会合要紧!’
二门主道:‘难得三门主一片忠心!九号、七号,你们留下来收拾这厮,别留活口。五号、六号、三门主,还有你(他对葛衣人说),我们走!’说完领头飞扑向庄前去。
而那什么三门主临走前还不忘行凶作恶,对我打出一记凌厉的劈空掌,打得我不由一窒,气血翻涌,忙退而自保。在这当儿,那一众人都跟着奔向前面,只留下那瘦高人与那九号一前一后围定了我!”
“我本来功力还逊那九号黑衣人一筹,只是凭一股忠勇之气苦斗,现又加了瘦高人,那瘦高人使的是大鹏拳,臂扫掌削,或点或啄,腾身扑击,出手如风,比那九号的身手又高出了两筹!我拚力支持了十七招,再撑不住了,给那瘦高人一招‘神鹏抖翼’在左肩上击中一记,当时我虽以九节鞭一招‘天龙盘玉柱’锁上了九号颈项,但那九号大喝一声,竟拽住九节鞭一掌生生将钢鞭给劈断!我正全力收拉,九节鞭一断,失去重心,忙打一个旋身跃后,却正撞上了瘦高人早等在那儿的手掌,这时要想避让已是不及,给瘦高人怪叫一声在左胸插了一掌!我顿时痛得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独孤天龙说到这里,将衣襟拉开,但见左胸五个指头插的洞痕赫然!
“三伯,可害苦你了!”独孤展鹏望着独孤天龙瘦得肋骨俱现的胸口那五个指洞凹进去的洞痕,看着独孤天龙满头花白的头发,一道道皱纹深镂的苍老的颜容,感愧交集,眼中闪着泪花。
“这么说,你也不曾看见独孤大侠是怎生被害的了?”紫相伯道。
独孤天龙呆了半晌,恨恨道:“我虽不曾看见,但我听到了主公是怎样被害死的!天网恢恢,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帮恶贼的,因为我听到了他们大多数人的说话声!”
“都是些什么人?”
“你是怎么听到的?”
大家关心地问。
独孤天龙见状,紧接着又说了下去:
“我昏过去不知多久,朦胧中忽被人踢了一脚,不由被痛醒了,我正想要动,忽听那瘦高人七号说:‘门主,他肯定死掉了!我与九号在这里已一个时辰了,也没见他动一下!被我插中心脏的人,还能活?’
我心里不由一惊,原来这帮恶人还没走!”
“那门主道:‘全场都仔细搜过,没留下任何暴露我们身份的物件与活着的人吗?’
二门主、三门主同时道:‘禀门主,全都逐一搜过了。’
门主缓缓道:‘把我方此役中战死的兄弟们的遗体都运走,觅地合葬。我要为他们建碑,让他们享受应得的荣耀!同时赐他们遗属每人白银五百两。此事,由二门主承办。等大业成功,我还要把他们迁葬入国士陵。以后凡是为我门之千秋大业捐躯者,都同此例。’
‘谢门主隆恩!’所有的人都跪下高呼。
那门主道:‘刚才与罗名尊激斗中,二门主、三门主和四号、五号、六号都立下大功!现在,各人自报,有没受了伤?伤势如何?功力还保持几何?’
那二门主道:‘我以大日如来光明掌击不败剑尊背部,是与门主的正面攻势同时使出的,因而虽受他金刚不坏之体的护体神功反震,十成功力仅损了六成。’
三门主说:‘我点中他左太阳死穴,却被他的臂膀挣断五号的缚龙飞带,在我胸口上打了一拳,十成功力,被他折去了四成。’
四号是个女的声音:‘我只是在外围伺机补上缺口发射毒钉,不曾受伤,只是他全身激荡出的那股劲力,令我难受得紧!一场恶战下来,功力也损去了五成多。’
五号的声音甚为虚弱:‘我用乌金丝、天蚕丝合股与犀牛筋合成的缚龙飞带裹牢他双臂,想不到,想不到他竟运神功将两根带子都震断了!我的,我的内功已被,破掉了!’说到后面,已带哭音。
六号是个刺耳的略带破钹声的声音,似乎甚苍老阴沉:‘我以铁扇点中他右耳根后翳风死穴,受他右臂挣断五号的缚龙索,击出的一拳,断了三根肋骨,功力折了七成!’
门主沉默了半晌,沉声道:‘这一役,我们虽除去了不败剑尊,但几乎全门死伤!潜龙门第一次出击,就遭此重创!看来这三年之内,不能有所大动了!
本来我想在小山上安排下的那一阵,将他十成功力虽不能全部磨掉,总能磨掉他七八分吧!又布下这迷魂蚀骨毒阵,由十三个足以抵到二流高手的绿衣死士组成内五行外八卦的奇门刀剑大阵,心想如此总可除掉他吧?不料他下山后还有如此威猛的功力,我十三死士,不消半个时辰就死了十一个。
我忙与四号联手出斗,又被他将仅剩下的两个死士也杀掉了!这还在于他没来得及抽剑!二门主、三门主你们四人如来得迟了,怕我也会身遭不测!
合我们六大高手齐出,竟也伤得如此之重!连我,我也耗去了六成功力!我这一掌七杀掌虽震碎了他内脏一切,但他的护体神功反震之强,也委实难见!
唉,此人是千古仅见的盖世高手,即令达摩复生,张三丰再世,也难与他匹敌!——不过,总算将这最凶猛危险之敌除去了,这也值得庆贺的了!
记得司马光说过,责其所难,则其易者不劳而止。《淮南子---修务训》也说,事有易成者名小,难成者功大!我们这一次得了成功,以后就容易多了!
少林、武当这些冥顽不化的臭和尚、臭老道们和其他各门各派,顽抗总要顽抗一下的,想不动手就叫他们归顺,怕还不成!但象不败剑尊这样的绝顶高手,不会有了。
少林、武当为武林之执牛耳者,但在我眼中,却比不败剑尊易对付得多了!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则大业必成!到时,我们今日的辛苦将会得到加倍偿还的!潜龙门兴旺有日,我愿与诸位共勉之!’
‘潜龙必兴!潜龙必兴!’
在场的潜龙门众都高呼起来。”
“爹爹……”独孤展鹏听到这儿,不由低低地流泪哭泣起来!
“豪儿,不要哭!你应为你爹感到自豪!他以一己之身,竟使敌人整个门派都死伤殆尽,这份丰功,也对得起天下武林了!你要学你爹,做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好男儿流血不流泪!”罗若拙眉毫轩动,拍着独孤展鹏的背沉声道。
“看来,这‘潜龙门’野心甚为不小,竟有席卷武林,横扫各派,以求独尊的企图!”米天宗道。
“岂止如此?怕是还要改朝换代,谋夺天下!”紫相伯不无忧虑地道,“这个门主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志雄谋远,又能收揽人心!唉,日后不知该闹得如何天翻地覆了!”
此话一出,不由令众人心中一震,心头俱变得沉重起来。
紫相伯见状,又道:“不过大家也不必过忧,好在独孤大侠令他们这三年内不能有所举动,我们如预为之计,合天下武林各大门派之力,我就不信灭不了它!——罗三侠,后来又怎么样?”
“待众人呼罢,那门主道:‘把这里能带走的金银财宝全都带走,留作门中资用。所有人手由二门主带到秘不见人的所在,各自换过本来服色,恢复各自公开身份,暗中自行疗伤,修炼武功。
在公开身份期间,不得暴露我们之间同门的关系,唯静待消息,以待本门第二次行动。我会在适当之机来看望大家,带来助功力的珍贵药材,助各位恢复功力的。
五号这次被破了内功,也不必沮丧,我将传授你流云铁袖功和正宗的内家心法,一定使你日后武功超过今日!’
‘谢门主大恩!’众人又再次同声跪谢,这次的声音比第一次谢恩显得更响。
因为大家第一次只是出自对门主的尊敬与循从门规,是场面语,这一次乃是出自各人心中之言!
那门主何尝不明白此意?他听后,微微笑道:‘你们入我门内,跟我走,为我门打天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对敌激斗,勇不顾身,更应重奖!但是——’
他声调一沉:‘如有何人既入我门后,不遵号令、延误时机,或外泄秘密,欺上叛门者,必诛无赦!十大门规,十大戒律,犯之者,严惩不贷!’
‘谨遵门主令渝!’众人齐呼,甚为肃整!”
“门主转问二门主:‘东西与金矿图得到了吧?’
二门主道:‘已到手了。’
门主道:‘把东西交给三门主保管,金矿图由你保管,并派人进行踏勘。那罗名尊与他老子一样傻,有如此金矿竟封而不用,说祖辈采的金已够用一世了,何必让下人苦力去受苦?殊不知,天降其物产,本就资人所用的,世上有谁见金子烫手过?哈哈,大傻子一个!这也是天助我门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二门主道:‘东西与金矿图最好由门主收着。以我们现有功力,怕分散后难免为贼人所乘。’
门主道:‘此事只有我门内人知道,谁敢生此念?不过,为防万一,我各助你们二人十年功力!我还有件大事要去做:有一个人,必须得马上除掉,否则,也终究是贻祸于后,日久怕也象罗名尊一样扎手了!’
二门主道:‘正是!此人也是一大劲敌!’
接着是沉默。
大概大家都看着门主给二门主、三门主输助功力。
过了一会儿,那门主哈哈一笑道:‘成了!以此功力,足可抵一个一流高手了!’
然后一声长啸,那门主就先自离去了,那啸声一直到好远好远后,才渐渐听不见。
这时有人报二门主:‘十号已率接应的门内兄弟驾车到了。’
二门主分派道:‘把死难兄弟的遗体放两车,把庄内能拿走的财宝装三车。受伤的兄弟们分坐两车。三门主与这位葛衣先生及未受伤的四个死士在第一辆车,另四个死士与四号随我在最后一辆车。离开这里后,奔西南方向的跳虎沟换服色,然后各自分手。令十号派人扮成官兵喝令附近百姓,不得救火,并把四周巡风的兄弟撤回,放火烧着庄子后,来赶车队!’
‘遵令!’大家一齐道。
然后是各种声音:搬箱子的、扛绸缎的、运那沉重的银鞘的、抬那尸体的……
忙了好一会儿,最后纷纷说都已办完了。
那二门主道:‘十号,准备硫磺等物,烧庄子吧!我们先走一步!’
接着是辚辚轧轧的车声与马蹄声。
我这时听周围的脚步声都离去,吐出了一口长气,心中紧张一去,不由又昏了过去!
这次昏过去是让一声巨响给震醒的!只听一个声音大笑道:‘好火!好火!——妈的,这石狮怪不顺眼的,让俺把另一个给掀翻了吧!嗨——起!’
只听其余的几人道:‘十号真是神力,一下劈碎了半个石狮子头,又把这一只石狮子给举起来了!这石狮怕有千斤之重吧?’
十号一声大喝,将石狮掷出,然后豪笑着骂道:‘直娘贼,你们真没眼力,这石狮子一千五百多斤呢!好,现在走吧,咱们别让人给追上了!’
于是,这一行人的脚步也向西南方向而去!
我这时心想:这帮凶恶之徒,可不能让他们给溜掉!我要跟踪他们,只要能跟踪住一个,抓住一个,就好办了!
于是我强自支起身来,向西南方向而去。跑了半里路,遇见里长带人来救火,说刚才是怕那几个狗官兵!(他们还不知官兵是那帮恶人假扮的)独孤大侠平素待乡邻这样好,现在官兵走掉,这就马上赶来了!我告诉他:我去追踪凶徒去!那帮人不是官兵,是强盗、恶贼!快派人向县府去报官,不要把现场给弄乱了,只要不让主母他们的遗体给压着就行了,也不要埋葬。并派人到京城去,找你们报讯!我临时想到这些,说完后,又向西南方向追去!”
“追出结果了吗?”大家问。
“我到那跳虎沟,是半个月后了。因为我虽因心生右边,没给那恶贼一掌插死,并自敷了降真香与金创灵药,包扎了伤口,但毕竟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刚追出三里多路,就昏过去了,说来还亏了一个江湖郎中,是他救了我一命,否则昏倒在野地里,等到夜里,早让恶狼饿虎给填肚了。那江湖郎中陪我半个月,一直等伤口收口才放我走,白贴了不少药料,连分文医金也不肯受!唉,难得的好人!我本意想能及时跟踪住贼人查查有线索不,于是在事后的半个月到了那跳虎沟,到那里查来查去,只找到半张杭州‘云月斋’包月饼的纸。于是我怀疑凶手是在江南。
我先回到庄上看了一下,见主公、主母与大哥他们已被你们回来收葬了,你们也回京城去了。
我大哭了一场,心想,你们反正不会走远,我还是可以见到的,还是先查凶手要紧。也许在江南,能听出哪一个凶手的声音来!于是,就下了江南。唉,结果到了江南,查访了半年多,连一点线索也没查出来。我想,恐怕,恐怕多是上了他们故意布下的疑阵的当了,说不定他们正在北地咱这一带呢!有一天想到了这一点,不由特别惦记起姜大哥、小展鹏你们来,这就来见你们了。”
大家总算听完了这一长段曲曲折折、悲壮惨烈的叙述,不由各自吐出了一口气。
有的赞叹独孤大侠神功盖世,有的咒诅着那帮恶贼。也有的在推敲此中的细节,从武功上琢磨那些“潜龙门”门主与四号、五号、六号他们究竟是谁。
紫相伯说:“大家还是散去吧,也好让罗三侠歇歇力,至于那些凶徒究竟是谁,再慢慢参详。不过有一点大家必须切记:决不可将罗三侠死中逃生的事与他今天讲的一切给透露出去!”
大家说:“这还用说吗?”于是,一群人纷纷走了出去。
室内只留下紫相伯、罗若拙、独孤天龙与独孤展鹏四人,一片寂静,只有紫相伯左手中的金胆,转得霍霍直响。紫相伯的右手慢慢地梳理着他的长髯,目光中好象望到了那好遥远的地方,仿佛那地方正进行着一件神秘的事件,被他看到了一样。而罗若拙抽着他的烟锅,一股一股的白烟从他鼻子里冒出,冉冉地升上去,慢慢地散开,那烟雾,百象纷呈、交纠:如狮如象,如龙如蛇,似神仙似魔鬼,变幻都在那一瞬间,随即混在一起,然后慢慢淡去、消失……而独孤天龙低着头盯着桌子,那被紫相伯拍掉一块桌面的地方,神情既好象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又好象在探究那桌子上这一个洞的切边所露出的木头的纹理。他的眼睛中含着一种淡淡的悲哀的冥思,这是悲哀他主公的遭遇,还是悲哀他死去的大哥,或者是悲哀眼前这一块被损坏的桌面呢?没人知道。
而独孤展鹏的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掐得手心是那样发白。他发着愣,又在想着什么呢?为什么他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呢?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东西在黑渊中静静地燃烧着,那是种什么东西呵,使得十四岁少年的眼睛变得深邃、幽远而又锐利,如同一柄磨砺了的剑。
没有谁知道,此时,那四人各自想些什么。
又沉默了一会,一声长长的叹息。
罗若拙的声音打破了静寂:“那白袍道人、葛衣人,我都见着过。”
独孤展鹏停止了他的思路,注意地听着舅舅说话。
独孤天龙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亮,道:“你,你见着他们了?”
紫相伯默默地看着眼前三人,把思想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但依旧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三人,慢慢梳理着他的长髯,显然他已听罗若拙说过这件事了。
“是的,我见过他们。”罗若拙道,“可惜,当时我不知他们是偷袭天罗剑庄的恶贼。”
独孤天龙须眉俱动,急声道:“姜大哥,你快讲讲,是如何见到他们的?他们现住在哪里?”
罗若拙又一声长叹,把如何在从京城与独孤展鹏回天罗剑庄的路上,遇到葛衣人、黑篷车和白袍道人的情形,从头说了一遍,末了叹息道:“可惜,我以为白袍道人只是与名尊他们结有什么小过节,哪知他们是作贼心虚!不但不敢到天罗剑庄去,连地址也没留下一个!当时我见那白袍道人在展鹏说出自己来历时脸色变了一下,知道肯定与名尊有什么过节,但想不到,想不到是这样!”
独孤天龙听完,目光流露出一片失望:“可惜!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又断了!竟让那恶道得以逍遥!”
独孤展鹏恨声道:“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是凶手,总有他偿命之日的!”
紫相伯慢慢向下梳理长髯的手陡地向下一捋,沉声道:“展鹏说得对,天网恢恢,元凶大恶,总有授首毙命之日的。但——”
他说到这,话声一顿:“以这道人的功力、心计,再加上那‘潜龙门’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要想能报得大仇,一切还宜从长计较!否则,怕只会旧仇未报,又为他们所算,添上新仇的!焉知其下一个袭击目标不是我们呢?以潜龙门的缜密行事作风,他们一定会查出姜大哥与展鹏两人的身份的。他们又怎会无动于衷,听任仇家之子和挡了他们道的人,平平安安活下去呢?”
罗若拙、独孤天龙一齐点头道:“总镖头所虑甚是,不知总镖头有何良策?”
紫相伯目光炯炯,恢复了他在大厅上面对镖头、镖师、蹚子手人众,分派镖局事务的那种威豪风度,成竹在胸地道:
“当务之急,首先要发函遍告武林同道那潜龙门兴起的消息,潜龙门杀害独孤大侠、毁天罗剑庄的事及潜龙门的欲称霸武林的野心,以期引起大家注意。然后再待适当的时机,召集各大门派掌门,共商对付之策。其次,我们镖局也要加强防备,以备不虞,这首先与京中另两家结盟的镖局‘镇远镖局’与‘招贤镖局’结成联防共守之盟,互为策应。其次,本身的实力宜加提高。最后,展鹏平时不要随便出门,以免遭人暗算。我想至少今年之内,潜龙门还不敢有什么大动,即使动,也不致于敢来京城,挑我镖局的局子!如真要来,按我们目前的实力,姜大哥、黄三弟、米老弟和我,四人联手,还庶可一战,他们未必讨得了好去!”
独孤天龙道:“倘紫总镖头不嫌我这把老骨头,把我也算上一份,我也愿留在镖局里,尽些绵薄!”
紫相伯笑道:“罗三侠的天龙掌、如意禾龙鞭,武林中谁敢小觑?能有罗三侠肯留下臂助,那更是为局子中添了不少实力!此诚我所愿也,不敢请耳!”
罗若拙又道:“只是,豪儿留在镖局里,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他应该有一位高人,传授武功才行,否则,怕不要说报仇,连自保也堪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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